已是深秋时节，虽然日光炽盛，但落在脸上身上却并不会有多热，只让人感觉暖烘烘的。
但多萝茜一向不喜欢在白天出门。
有时候她会自嘲，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像什么魔女嘛，反倒像是见了阳光就会化为灰烬的吸血鬼。
事实上她的确也像吸血鬼一样优雅端庄，喜欢穿着哥特风的黑色长裙躺在向日葵花田旁的扶手椅上晒太阳，而那时候她手边的小桌子上往往会放着刚出炉的小甜饼和热气腾腾的红茶。
一壶茶，一碟小甜饼，多萝茜往那儿一躺就能消磨掉一整天时间。
吸血鬼可不会像她一样喜欢晒太阳。
不过猫咪是会的。
猫咪都喜欢在白天晒足太阳，把浑身的毛都晒得蓬松又柔软，吸足阳光的味道——就像在充电，然后到了夜深人静时，原本无精打采的它们便会活跃起来，上跳下窜，开始进行一场神奇的午夜狂飙。
于是多萝茜又觉得自己更像只猫了。
倒也合理——她本来就是以猫为名的魔女。
只不过她不是很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头顶的猫耳和身后的尾巴。
以实玛利大陆上的确存在所谓的亚人种族，亚人种族中也的确有猫人族这个分类。
只不过相较于多萝茜前世那些动漫里可爱娇俏的猫娘，以实玛利大陆上的猫人族的外表就显得……显得稍微有些粗狂。
虽然也是人形，但身上却几乎都覆盖了层厚厚的毛发，脸长得也不完全像人类，反倒像真正的猫咪。
——有种野性的美。
可惜的是多萝茜不好这口。
她听说像她这样人类特征远大过于兽类特征的猫娘在人类国度的那些贵族老爷们眼里是珍贵又紧俏的商品，一般都能卖上天价，所以猫人族时常会被丧心病狂的人类捕奴队侵袭，因此苦不堪言。
多萝茜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小老鼠的猫人族奴隶，所以就戴了宽大的尖顶帽子，穿了长至脚踝的黑裙，把头上的猫耳和身后的尾巴全都遮掩了起来。
——不过这是出门的打扮了，在猫之巢或者私下里多萝茜倒不会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
比如现在。
现在她躺在马车里那层厚实绵软的干草上，没戴帽子，猫耳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外面，偶尔会被干草蹭到，感觉有些刺挠，就会缩一缩，抖一抖。
多萝茜觉得很不舒服。
她和小老鼠在魔女之森外临近的人类小镇买到的这架马车结构有点落后，再加上原本是用来拉货而不是载人的，乘坐体验当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原本想缩在车厢里的干草堆上打会儿盹的多萝茜被颠簸得完全睡不着了。
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
多萝茜睁开眼，在低矮的车厢里用膝盖和手撑地，慢慢爬到了车厢前端，掀开布帘，伸手戳了戳小老鼠的背。
原本正轻声跟马匹沟通的小老鼠下意识转过身，看着从布帘后探出头来的多萝茜，疑惑地问：
“怎么了主人？”
多萝茜懒洋洋地交叉双臂，歪头，把下巴和半张侧脸枕在胳膊上，尾巴却从身后伸了出来，像橡皮泥似的拉长，直戳戳地怼到了小老鼠嘴里。
虽然在干草堆里躺了好久，但猫魔女小姐身上却没有沾上丁点草屑。
——她早就给自己施加过永固型的清洁法术，就像东方传说中所谓的“天人”一样，理论上只要她的魔力没有耗尽，还能维持清洁法术的运行，那她就永远不染纤尘，永远能保持纯净。
所以猫魔女小姐的尾巴不仅干净，甚至还带着好闻的蜂蜜甜香和红茶清香……
但很可惜，就像绝大多数猫咪一样，猫魔女小姐的猫耳和尾巴是会掉毛的。
小老鼠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嘴的猫毛，不过倒没生气，而是依旧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家主人——直到他发现主人脸上有不易察觉的不满，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主人会用尾巴堵住他的嘴。
于是他连忙改口：
“老师……怎么了？”
多萝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尾巴。
她看着小老鼠呸呸呸吐干净了嘴里的猫毛，然后漫不经心地吩咐：
“不是跟你说了么，离开魔女之森之后咱们俩就不能再以主仆相称了，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挺怪——你长得着急，我看着显小，你叫我主人会被人怀疑的。”
“……”
小老鼠心想当然，这是很有道理的，可……
他偷偷瞥了自家主人一眼。
正如自家主人所言，他长得着急，看起来已经成年了，而主人……小老鼠不知道长生种的年纪是怎么算的，自家这位已经活了五百多年的主人到底成年没有。
但总之，总之主人看起来明显要比他小上不少，这样一来，他喊主人老师……难道不会很容易被怀疑么？
多萝茜养了小老鼠这么久，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便没好气地用尾巴尖在小老鼠背上戳啊戳，说：
“想什么呢？没听过有个词叫‘达者为师’？年龄可从来都不是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老师的必须条件——只要你能从我身上学到什么东西，那我就有资格当你的老师。”
“……”
小老鼠没说话。
他只是有点无奈。
这种道理他当然明白——可就像很久之前自家主人……哦不，是老师，就像老师以前给他讲过的那个笑话一样——
驯兽师被要求把头伸进老虎的嘴里以取悦游客，动物园园长说完要求了之后询问驯兽师有没有听懂，驯兽师便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先生，我听懂了，可老虎呢？老虎有没有听懂？
小老鼠觉得他们俩懂是没用的，得路人也懂才行。
但他没说。
多萝茜显然又猜出了小老鼠的想法，知道他还是不服，于是便歪了歪头，视线从下往上，莫名带着一点点挑逗意味地看着小老鼠，问：
“嗯？即便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叫我老师？那你想叫我什么？”
她咯咯地笑了笑，眯起眼，妩媚而狡黠的问：
“姐姐？妹妹？还是说你想跟我假扮成情侣，然后堂而皇之地叫我亲爱的呢？”
“嗯？贪心的小东西？”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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